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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第三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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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以罪受誅,人不怨上,刖危坐子皋。以功受賞,臣不德君,翟璜操右契而乘軒。襄王不知,故昭卯五乘而履屩。上不過任,臣不誣能,即臣將為失少室周。

《韩非子》外储说左下第三十三

二、恃勢而不恃信,故東郭牙議管仲。恃術而不恃信,故渾軒非文公。故有術之主,信賞以盡能,必罰以禁邪,雖有駮行,必得所利,簡主之相陽虎,哀公問一足。

三、失臣主之理,則文王自履而矜。不易朝燕之處,則季孫終身莊而遇賊。

四、利所禁,禁所利,雖神不行;譽所罪,毀所賞,雖堯不治。夫為門而不使入,委利而不使進,亂之所以產也。齊侯不聽左右,魏主不聽譽者,而明察照群臣,則鉅不費金錢,孱不用璧,西門豹請復治鄴足以知之。猶盜嬰兒之矜裘,與刖危子榮衣。子綽左右畫,去蟻驅蠅,安得無桓公之憂索官,與宣王之患臞馬也。

五、臣以卑儉為行,則爵不足以觀賞;寵光無節,則臣下侵偪。說在苗賁皇非獻伯,孔子議晏嬰,故仲尼論管仲與叔孫敖。而出入之容變,陽虎之言見其臣也。而簡主之應人臣也失主術。朋黨相和,臣下得欲,則人主孤;群臣公舉,下不相和,則人主明。陽虎將為趙武之賢、解狐之公。而簡主以為枳棘,非所以教國也。

六、公室卑則忌直言,私行勝則少公功。說在文子之直言,武子之用杖;子產忠諫,子國譙怒;梁車用法,而成侯收璽;管仲以公,而國人謗怨。

右經

  說一

孔子相衛,弟子子皋為獄吏,刖人足,所刖者守門,人有惡孔子於衛君者曰:『尼欲作亂。』衛君欲執孔子,孔子走,弟子皆逃,子皋從出門,刖危引之而逃之門下室中,吏追不得,夜半,子皋問刖危曰:『吾不能虧主之法令而親刖子之足,是子報仇之時也,而子何故乃肯逃我?我何以得此於子?』刖危曰:『吾斷足也,固吾罪當之,不可奈何。然方公之獄治臣也,公傾側法令,先後臣以言,欲臣之免也甚,而臣知之。及獄決罪定,公憱然不悅,形於顏色,臣見又知之。非私臣而然也,夫天性仁心固然也,此臣之所以悅而德公也。』

田子方從齊之魏,望翟黃乘軒騎駕出,方以為文侯也,移車異路而避之,則徒翟黃也,方問曰:『子奚乘是車也?』曰:『君謀欲伐中山,臣薦翟角而謀得果。且伐之,臣薦樂羊而中山拔。得中山,憂欲治之,臣薦李克而中山治。是以君賜此車。』方曰:『寵之稱功尚薄』。

秦、韓攻魏,昭卯西說而秦、韓罷。齊、荊攻魏,卯東說而齊、荊罷。魏襄王養之以五乘將軍,卯曰:『伯夷以將軍葬於首陽山之下,而天下曰:夫以伯夷之賢與其稱仁,而以將軍葬,是手足不掩也。今臣罷四國之兵,而王乃與臣五乘,此其稱功,猶贏勝而履蹻。』

孔子曰:『善為吏者樹德,不能為吏者樹怨。概者、平量者也,吏者、平法者也,治國者、不可失平也。』

少室周者,古之貞廉潔愨者也,為趙襄主力士,與中牟徐子角力,不若也,入言之襄主以自代也,襄主曰:『子之處,人之所欲也,何為言徐子以自代?』曰:『臣以力事君者也,今徐子力多臣,臣不以自代,恐他人言之而為罪也。』

一曰。少室周為襄主驂乘,至晉陽,有力士牛子耕與角力而不勝,周言於主曰:『主之所以使臣騎乘者,以臣多力也,今有多力於臣者,願進之。』

  說二

齊桓公將立管仲,令群臣曰:『寡人將立管仲為仲父,善者入門而左,不善者入門而右。』東郭牙中門而立,公曰:『寡人立管仲為仲父,令曰善者左,不善者右,今子何為中門而立?』牙曰:『以管仲之智為能謀天下乎?』公曰:『能』。『以斷為敢行大事乎?』公曰:『敢』。牙曰:『君知能謀天下,斷敢行大事,君因專屬之國柄焉。以管仲之能,乘公之勢以治齊國,得無危乎?』公曰:『善』。乃令隰朋治內,管仲治外以相參。

晉文公出亡,箕鄭挈壺餐而從,迷而失道,與公相失,飢而道泣,寢餓而不敢食。及文公反國,舉兵攻原,克而拔之,文公曰:『夫輕忍飢餒之患而必全壺餐,是將不以原叛』。乃舉以為原令。大夫渾軒聞而非之曰:『以不動壺餐之故,怙其不以原叛也,不亦無術乎!故明主者,不恃其不我叛也,恃吾不可叛也;不恃其不我欺也,恃吾不可欺也。』

陽虎議曰:『主賢明則悉心以事之,不肖則飾姦而試之。』逐於魯,疑於齊,走而之趙,趙簡主迎而相之,左右曰:『虎善竊人國政,何故相也?』簡主曰:『陽虎務取之,我務守之。』遂執術而御之,陽虎不敢為非,以善事簡主,興主之強,幾至於霸也。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吾聞古者有夔一足,其果信有一足乎?孔子對曰:『不也,夔非一足也。夔者忿戾惡心,人多不說喜也。雖然,其所以得免於人害者,以其信也,人皆曰獨此一足矣,夔非一足也,一而足也。』哀公曰:『審而是固足矣。』

一曰。哀公問於孔子曰:『吾聞夔一足,信乎?』曰:『夔,人也,何故一足?彼其無他異,而獨通於聲,堯曰:「夔一而足矣。」使為樂正。故君子曰:「夔有一足,非一足也。」』

  說三

文王伐崇,至鳳黃虛,襪繫解,因自結,太公望曰:『何為也?』王曰:『君與處皆其師,中皆其友,下盡其使也。今皆先君之臣,故無可使也。』

一曰。晉文公與楚戰,至黃鳳之陵,履係解,因自結之,左右曰:『不可以使人乎?』公曰:『吾聞上君所與居,皆其所畏也;中君之所與居,皆其所愛也;下君之所與居,皆其所侮也。寡人雖不肖,先君之人皆在,是以難之也。』

季孫好士,終身莊,居處衣服,常如朝廷,而季孫適懈,有過失,而不能長為也,故客以為厭易己,相與怨之,遂殺季孫。故君子去泰去甚。

南宮敬子問顏涿聚曰:『季孫養孔子之徒,所朝服與坐者以十數而遇賊,何也?』曰:『昔周成王近優侏儒以逞其意,而與君子斷事,是能成其欲於天下。今季孫養孔子之徒,所朝服而與坐者以十數,而與優侏儒斷事,是以遇賊。故曰:不在所與居,在所與謀也。』

孔子御坐於魯哀公,哀公賜之桃與黍,哀公:『請用。』仲尼先飯黍而後啗桃,左右皆揜口而笑,哀公曰:『黍者,非飯之也,以雪桃也。』仲尼對曰:『丘知之矣。夫黍者五穀之長也,祭先王為上盛。果蓏有六,而桃為下,祭先王不得入廟。丘之聞也,君子以賤雪貴,不聞以貴雪賤。今以五穀之長雪果蓏之下,是從上雪下也,丘以為妨義,故不敢以先於宗廟之盛也。』

趙簡子謂左右曰:『車席泰美。夫冠雖賤,頭必戴之;屨雖貴,足必履之。今車席如此,大美,吾將何屩以履之?夫美下而耗上,妨義之本也。』

費仲說紂曰:『西伯昌賢,百姓悅之,諸侯附焉,不可不誅,不誅必為殷患。』紂曰:『子言,義主,何可誅?』費仲曰:『冠雖穿弊,必戴於頭;履雖五采,必踐之於地。今西伯昌,人臣也,修義而人向之,卒為天下患,其必昌乎!人人不以其賢為其主,非可不誅也。且主而誅臣,焉有過?』紂曰:『夫仁義者,上所以勸下也。今昌好仁義,誅之不可。』三說不用,故亡。

齊宣王問匡倩曰:『儒者博乎?』曰:『不也。』王曰:『何也?』匡倩對曰:『博者貴梟,勝者必殺梟,殺梟者,是殺所貴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博也。』又問曰:『儒者弋乎?』曰:『不也。弋者從下害於上者也,是從下傷君也,儒者以為害義,故不弋。』又問儒者鼓瑟乎?曰:『不也。夫瑟以小絃為大聲,以大絃為小聲,是大小易序,貴賤易位,儒者以為害義,故不鼓也。』宣王曰:『善。』仲尼曰:『與其使民諂下也,寧使民諂上。』

  說四

鉅者,齊之居士。孱者,魏之居士。齊、魏之君不明,不能親照境內,而聽左右之言,故二子費金璧而求入仕也。

西門豹為鄴令,清剋潔愨,秋毫之端無私利也,而甚簡左右,左右因相與比周而惡之,居期年,上計,君收其璽,豹自請曰:『臣昔者不知所以治鄴,今臣得矣,願請璽復以治鄴,不當,請伏斧鑕之罪。』文侯不忍而復與之,豹因重斂百姓,急事左右,期年,上計,文侯迎而拜之,豹對曰:『往年臣為君治鄴,而君奪臣璽,今臣為左右治鄴,而君拜臣,臣不能治矣。』遂納璽而去,文侯不受,曰:『寡人曩不知子,今知矣,願子勉為寡人治之。』遂不受。

齊有狗盜之子與刖危子戲而相誇,盜子曰:『吾父之裘獨有尾。』危子曰:『吾父獨冬不失褲。』

子綽曰:『人莫能左畫方而右畫圓也。以肉去蟻蟻愈多,以魚驅蠅蠅愈至。』

桓公謂管仲曰:『官少而索者眾,寡人憂之。』管仲曰:『君無聽左右之謂請,因能而受祿,錄功而與官,則莫敢索官,君何患焉?』

韓宣子曰:『吾馬菽粟多矣,甚臞,何也?寡人患之。』周市對曰:『使騶盡粟以食,雖無肥,不可得也。名為多與之,其實少,雖無臞,亦不可得也。主不審其情實,坐而患之,馬猶不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