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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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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店(1)

野店

原来这里并没有“店”,只有一栋供打鱼人住的张网房子,镇子人都管这儿叫三号张网房子。

三号张网房子建在陡峭的石砬子山下,面朝滚滚东去的黑龙江,可谓依山傍水,景色优美。网滩承包以后,三号张网也随之撤销了,张网房子做饭的柳嫂用渔民留下来的这栋张网房子开了这家小旅店,镇上人称其为“野店”。

柳嫂男人活着的时候,也是个打鱼的,和另外十几个男人一起在三号张网房子下张网。

柳嫂男人坠江的当天下午,渔民把柳嫂接到三号张网房子。头一次来到这儿,她就喜欢上了这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而且再也没有离开。

开始,柳嫂给那些打鱼的爷们儿做饭,有时也帮他们洗洗衣服。在清一色粗野的打鱼汉子堆里,冷不丁儿冒出来这样一个年轻好看的女人,简直像一片荒芜的沙漠里长出一朵娇嫩鲜艳的野花。那些打鱼汉子顿时收敛了许多野性,再没人光着膀子、只穿一条大裤衩满江滩瞎晃荡了。为了安顿好这朵盛开的野花,那些渔民在张网房子的一头腾出一间小屋,安排这个好看的女人住下了。

一天夜里,三号张网房子的滩长老刘,钻进了她住的那间小屋。开始她还挣扎几下,可在男人的攻击下,她很快就缴械投降了,娇喘吁吁,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快乐和温存。直到天快亮时,刘滩长才从小屋里钻出来。从那以后,时常有打鱼汉子偷偷地摸进她住的小屋里过夜。在这期间,那些打鱼汉子好像早已私下商量好了,从没有两个男人碰到一起的时候,更没有为了她而争风吃醋,打得头破血流的事。当然,这话到底是真是假,没人说得清楚。只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漂亮小寡妇,又混在一帮打鱼汉子堆里,难免会让一些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再加上一些添油加醋的揣测和传闻,越传越像真的了。事实究竟是咋回事,除了柳嫂和在三号张网房子打过鱼的那十几个爷们儿,肯定谁都不清楚。

这种日子过了大约两三年光景,网滩搞承包,三号张网也随之撤销了。在这里打张网的那些渔民汉子临离开前,问柳嫂:“我们都走了,你今后打算去哪儿?”柳嫂说:“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开家小旅店。往后你们打鱼路过这儿,能有个歇脚的地方,有口热饭吃。”

一句话说得十几个渔民汉子都很伤感,立刻甩开膀子,干了三天三夜,把原来的张网房子改成了现在这家小旅店。

野店宛如一幅明清画家笔下的山水画,古朴而自然,清秀而淡雅。

野店依山傍水。那山是座石砬子山,迎江一面怪石嶙峋,崔嵬峥嵘。在石砬子山下,伫立着一栋低矮的茅草屋,它就是野店小旅馆。屋前有一条卵石铺就的小路,蜿蜒地通向江边那片明丽的石子滩。石子滩的上游是三座突兀耸立的石砬子,湍急的江水绕过山下的块块巨大礁石,拧起一个个磨盘大的漩涡,滚滚东流而去,身后甩下一大片水面平静的江湾,绝对是个甩钩垂钓的好地方。

野店一带的景色确实很美,否则黄镇长怎么会把那些从县里来的人往这儿领呢?黄镇长曾不止一次说过:“要是咱们的野店离人城市近一些,早就开发建设成风景旅游区了。”野店确实离内地太远了,最近的一座中等城市也在六七百里地之外。如果不是太偏远,恐怕早就有人惦记上了,轮不到柳嫂在这儿开“店”。

刚在这儿开旅店时,柳嫂只想开家小店,挣点钱养活自己。可让她没想到的是,在这儿开店一年多之后,到处都兴起了旅游热,城里的人专到一些地处偏远、人烟稀少的地方游山玩水,还找了个很文化的理由,叫“回归大自然”。而居住在边境小镇的人相对大城市来说还比较贫困,远的地方去不了,春天便乘坐马嘟噜(机动捕鱼船)到野店踏青,夏天来这儿钓鱼,顺便在柳嫂开的小店里吃顿午饭,然后再坐马嘟噜返回镇子,也算旅游了。

  野店(2)

柳嫂没学过厨艺,要论煎炒烹炸,肯定赶不上城里饭店的那些师傅们。可杀生鱼,烤塌拉哈,削冻鱼片,汆狗鱼丸子等这些极具黑龙江边境特色的菜肴,城里饭店的那些厨师们做得绝对没有柳嫂这样正宗。其实,柳嫂最拿手的一道菜,还是小江鱼炖粉条子。在锅里熬好了酱汁,把炸酥的小鱼下到里面,等到锅里煮开后,撅几段山花椒,再放上巴蒿,屋里屋外都飘散着一股浓浓的炖鱼香味儿,就着浓酱汁炖出来的小江鱼、粉条子,手里拿个热腾腾刚出锅的用白面、豆面和苞米面做成三合面大饼子,那叫一个惬意,让城里人羡慕煞了。

小江鱼炖粉条子,外加贴大饼子这一特色美食,随着食客的传播,名气越来越大了,不光镇上人常到野店来钓鱼游玩,那些住在县城的人也时常乘坐马嘟噜来这儿尝尝鲜。一来二去,野店的名也随着叫了出去。

这两年,野店的生意特别好,柳嫂一个人忙不过来,就雇了个干粗活的小伙计。小伙计到野店时才二十岁,柳嫂叫他小伟。

小伟不是本镇人,家住在离县城很近的农村。去年禁渔期的时候,小伟借两万元钱雇了辆汽车来这儿捣腾鱼。还没等拉鱼车驶出镇子,就被路边几个戴红袖箍的人拦住了。鱼全被没收了不说,还被送到拘留所关了几天,弄得血本无归。

小伟到小镇来捣腾鱼是想趁着禁渔期鱼价便宜,到县城卖个好价,挣点钱留着以后娶媳妇。结果不但没挣到钱,还欠下一屁股债。怕债主上门讨债,小伟有家不敢回,只好留在小镇上找点零活干。可这么个小镇,哪来那么多零活,晃荡了一些时日,小伟几乎到了靠讨饭为生的地步,就在他走投无路的时候,到镇上买粮的柳嫂将他收留,他才没流落街头。

小伟人特别勤快,总有干不完的活,每天从早上睁开眼睛一直忙到晚上歇息。除了在店里干些粗活外,每隔十天半月,小伟还得开马嘟噜到镇上去一趟买粮。

镇子小,闲人也少。到野店来玩的镇上人,不来时一个没有,赶上哪一天就扎了堆。这天,到野店来钓鱼的共有三拨人:最先来的是镇工商所的齐所长,再是派出所的李所长,黄镇长最后一拨来到野店。

黄镇长是陪同省城两位记者一起来的。那两位记者来到野店后,感慨地对柳嫂说:“这里山清水秀,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啊!”记者边拍照,边跟柳嫂讲些省城的事。

几个人闲聊时,黄镇长并没在跟前。他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边捏条曲蛇往钩上挂,一边不挪眼珠地悄悄打量柳嫂那丰腴的身姿,心想,这个女人长得真撩人啊,该鼓的地方鼓,该细的地方细!黄镇长光顾着看柳嫂那秀美的身姿,一不小心,渔钩勾在了指头上,疼得他“妈呀”叫出声来。听到黄镇长的叫声,齐所长赶紧跑过来。见黄镇长手指被勾出血了,忙问柳嫂:“店里有没有创可贴?”

包扎好了伤口,黄镇长用暧昧的目光紧盯着柳嫂:“这贴药可真灵呀,包上就不疼’了。”

站了一圈的人听黄镇长这句话,开始还没明白到底是啥意思,可他们很快会意地哈哈大笑起来,柳嫂似乎也听明白了黄镇长话里有话,横他一眼:“哼,还是干部呢!”

说罢,她扭转身回灶房去了。见柳嫂走远了,黄镇长才挥起海竿,“嗖”地甩进江里,铅坠儿带着亮晶晶的丝线朝江心飞去,在半空中画下一道美丽的弧线,“嘭”地一声,扎进平静的江水中。摇动手轮,收好余线,黄镇长把海竿放在支架上,点着了一支香烟,正吸着,渔铃“哗哗”地响个不停,有鱼咬钩了。黄镇长赶紧站起来,一手擎竿,一手摇轮,一条半尺多长的虎皮嘎牙子,被他摇上石子滩。

黄镇长把那条半尺多长的嘎牙子从钩上摘下来,拎在手里看了一会儿,说道:“不管啥样鱼,都抵挡不住美味的诱惑呀!不是为了一张嘴,能被钓上来吗?”

  野店(3)

齐所长赶紧随声附和着说:“是呀,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嘛。”

黄镇长则意味深长地说:“嗯,是的,我就不相信世上有不喜欢钱的人。”

说完这句话,他下意识地朝那敞着门的灶间瞥了一眼。

没等到中午,黄镇长一伙人就回来了。一上午,他们几个人除了钓到十几条嘎牙子外,还钓了一条七八斤的大鲤子。人还没进屋,声音先进来了:“老板娘,来,把这条大鲤子杀盘生鱼,再把鱼架炖上!”

柳嫂把头一拨人迎进屋子里,安排他们在一张桌前坐好,忙喊小伟赶紧到江边去收拾鱼。

小伟特烦那个黄镇长,背后一直叫他黄胖子。去年,那些戴着红袖箍的人没收他的鱼时,黄胖子也在现场,虎着脸,横着一双小眼睛盯着抹眼泪的小伟。小伟没记住其他几个人,就记得黄镇长的那张大胖脸。

小伟很快在江边收拾好了大鲤鱼,送进厨房,给柳嫂拌生鱼。他又返身回到江边,把剩下的鱼架里外洗个干净,再拎回来时,黄镇长那桌的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柳嫂端着一盘拌杀生鱼放到桌上。

她放盘子时,感觉到一只肥厚的大手摸在她屁股上,回手就是一巴掌:“要死呀?”

挨了骂,黄镇长也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说:“这块后蝤真肥实,割下一块架暴火炒上,保准喷喷香。”

柳嫂说:“真割下来炒上,你敢吃呀?要是敢吃人肉,离挨枪子的日子也不远了。”

黄镇长说:“别说炒熟,就是生的我也敢啃上两口。能吃到这样的肥后蝤,挨枪子也值了!”

坐在黄镇长身边的一个记者竖起大拇指,说:“为了女人连命都能豁出去了,黄镇长真是风流倜傥啊!”

黄镇长哈哈大笑,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

听黄镇长这么说,立刻有人跟着起哄,叫道:“老板娘,你就把裤子脱了,看黄镇长敢不敢啃一口?”

几个人正说笑着,柳嫂回头看见小伟正朝这边看,不觉脸刷地红了,甩开黄镇长再次放在她臀部的大手,瞪他一眼,“噔噔噔”地扭着屁股走了。这下把满桌子的人都弄愣了,个个面面相觑,不明白刚才还和他们一起说笑的柳嫂,怎么突然生气了昵?

黄镇长一伙人离开野店时,天色已近傍晚时分,夕阳贴近西山顶上。喝得面红耳赤的黄镇长,一个人坐在汽船驾驶室前面的椅子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即将沉落的红日。这时齐所长走过来,坐到黄镇长的身边:“想啥呢,大哥?”

黄镇长叹了口气说:“没想啥,看看风景而已。”

齐所长笑了笑说:“大哥怕不是在看风景,也无心看风景……我可是大哥肚子里的一条蛔虫,大哥究竟在想什么,老弟能不知道吗?”

黄镇长叹了口气,不知是在对齐所长说,还是在自言自语:“真是个可心之人啊,可惜,可叹……”

齐所长听后说:“请大哥放心,这件事交给老弟了。不出十天,保证让您得到她。”

黄镇长看了看齐所长,说:“你让我得到谁呀?乱弹琴!哈哈……”

齐所长先是一愣,见黄镇长大笑,也随着一起笑起来:“哈哈……”

野店并不是每天都有来客,黄镇长那拨人离开后的第二天,野店一个客人也没有。

柳嫂叫来小伟,对他说:“店里快没粮了,今天没客人来,你就开船到镇里买点米、面和粉条回来。”

柳嫂送小伟到了江边,把钱和清单交给他,说:“快去快回,天黑前一定要赶回来,一个人夜里走水路,不安全。”

小伟答应着,开着马嘟噜“突突突”地逆水朝着小镇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