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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鼠奶奶的时代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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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看到这个题目的时候,脑海中立刻浮现的是一只很老很老的老鼠的形像,慈祥的,戴着老花镜的,坐在一把有了年纪的藤椅上,声音是苍老的,脊背是佝偻的。或者是想像围绕着它而展开的一系列生动的,幽默的,深刻的故事。

老鼠奶奶的时代散文

此时,你兴致勃勃地准备欣赏一篇童话,我要不合时宜地告诉你,我说的老鼠奶奶是一种食物。食欲会让你浮想翩翩,思绪会给你插上想像的翅膀,芬芳的蛋糕店里,透明的橱窗里罗列着栩栩如生的动物造型,其中肯定有不少孩子们熟悉和喜爱的动画片的主角,比如汤姆猫,杰克小老鼠;有人见过北京老胡同的吹糖人,转眼之间,逼真,生动的人物和动物以及植物,十二生肖啦,梁山一百零八将啦,惟妙惟肖地呈现在人们的眼前;在精彩纷呈的巧克力王国里,我们能看到不可思议的一件件作品,那些巧克力魔术师们可以用丝滑,粘稠的巧克力把一部动画片搬到你眼前。

不过,我还是带着歉意,扫兴地告诉你,老鼠奶奶只是我们家乡独特的一款餐点。它既不华丽,也不精致,甚至有点粗糙,上不了饭馆,进不去点心小吃店。

它的原料是地瓜粉。说起地瓜大家都不陌生,原名番薯,英文名:sweetpotato,又名山芋。叫法众多,实质一样。它的外形有圆有纺锤样,有长有短,颜色有红有白,有黄有紫,一查百度,地瓜身份生生上涨,但在那些粮食匮乏的年代,地瓜仅是人们的救命粮。地瓜汤,煮地瓜,烤地瓜,整个一地瓜宴。为了度过漫长的冬天,人们还在山坡上找处干燥,背风的地方,挖洞穴,把地瓜储存起来,盖上草。不过,这种方法也不是非常保险,过一段时间,经风经雨的,里面的地瓜象得了瘟疫似地,一窝都烂掉了。于是,人们想出了另外的储存方法,就是把地瓜磨成粉,这样就大大提高了储存质量。整个冬天不至于挨饿了。

地瓜粉的制作工序不简单。首先选个大的,光滑的地瓜,把它洗净了,去皮,用大的刨丝工具刨成粗细相等的丝条。拿竹编的席子放在通风的地方晾晒。遇上好天气,两天的时间差不多就干了,遇上天气不好,不但地瓜丝成色不好,而且折腾人。这过程通常需要人照料,比如隔一段时间给它们翻一翻,以便均衡干透。小时候,我常会被委派接受这项任务。不过,蓝天白云悠悠,清风小草左右,让思绪天马行空,可以想长大了的事,可以思考自己的理想,快乐的,烦恼的,渴了饮山泉,饿了抓把生的地瓜丝充饥,岂不美哉悠哉?

地瓜丝干了后,还须把它们送到轧粉的地方。以前是用磨,后来是机器,把它们都轧成粉。山青水秀,地瓜长得好,地瓜粉也细腻洁白。那时的人们买不起面粉,就以这代替。地瓜磨成粉后,就可以制作各种美食了。如今上网一查,用地瓜粉制作点心可不是什么新鲜事,人们有的是这份闲情逸致,有的是时间,钻研如何让这小家碧玉上得厅堂。不过,那时候的人们,挣扎在温饱线上,做小队,挣工分,争分夺秒,讲究的是快,方便。回家,拿地瓜粉一掺水,捏成团,捏成饼,上屉一蒸,几分钟后就可以出笼,带着地瓜天然的甜味,也不用就小菜,直接既当饭,又当菜,而且省时便捷,因此深得我们当地人的喜爱。做的'花样中,最简便的就属“老鼠奶奶”了,把水烧开,和好的地瓜粉团直接捏成条,分成一段一段下入沸腾的开水中,一会儿,就浮上水面,可以吃了。地瓜粉干的时候白色,和水后呈白中略黄,熟透后却是墨绿接近黑色,乍一看,还真像一只只小老鼠,本来流传的是“老鼠捏捏”,口齿不清的孩子们听成了“老鼠奶奶”,再后来,大家都这么叫开了,传说中的“老鼠奶奶”据说这是这么由来。

说起这“老鼠奶奶”,小时候跟它也颇有渊源。出生时已经不是勒着裤腰过日子的时候了,但也不如现在的生活这般惬意。那时候零食是逢年过节的奢侈品,放学回家,削上一个地瓜,直接生吃,冬天的时候,地瓜很甜很脆,咬一口,像苹果。除了完成作业,还有一个任务,就是烧火做饭。那时农家用的是灶,专门请泥水匠师傅砌的,水平高的师傅砌的灶省柴禾,火又旺。鼓风用的是拉的风箱,里面装上一大串的鸡毛,一拉一扯,费劲。我父亲平时爱动脑子,他自己组装了一台几个齿轮组装成的鼓风机,只不过,不是用电,是用手工摇的,比手拉的笨重风箱省力多了。我每天晚上回来第一件任务就是做饭。烧水淘米,拿地瓜粉和水,捏成团,再捏“老鼠奶奶”,上屉连米饭一起煮。时间充裕的时候,我一时兴起,就会拿地瓜粉团捏成各种形状的,有娃娃,有老鼠,有狮子,有熊猫,拿地瓜粉当橡皮泥使,我会陶醉在这种创作中而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从此,做饭被赋予了更有情趣的意义,我常常乐此不疲。精心做好的模型,只是序曲,把它们蒸熟了,那才叫成熟的“艺术品”。我会我好像一个刚刚完成了一组艺术品的艺术家,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连同地瓜饼,“老鼠奶奶”一起摊放在蒸屉上,连同米饭一起被熬煮。我的心跳得很快,灶膛里的火熊熊燃烧着,火苗欢快地舔着锅底,怀揣一份期待,这是那段生活给我的希翼,我等待着,听锅中的米饭开始咕咚咕咚地唱歌,好像是拿破仑凯旋前的号角,低沉,深厚,欢快,似乎拼命地压抑着一份即将喜形于色的喜悦。我不断地往灶膛里添柴禾,让火烧得更旺些,这样,我离成功可以再近些,再近些……

锅中的歌声渐息,终于静止,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烟,携带着浓郁的米饭香,刺激着饥肠辘辘的嗅觉。而我,就像一匹战马,嗅到了胜利的气息而兴奋,激动起来。掀开锅盖的瞬间,有点像陶瓷艺术家们开窑的那一刻,兴奋,期待,又忐忑。在烟雾朦胧中,我的目光试图穿越,看到我期待的结果。我的“艺术品”们半生不熟,尴尬地或立或躺,出师不利啊!为此,我还遭妈妈一顿狠批,就这样,艺术的萌芽被生生掐断了,通向艺术殿堂的路布满荆棘,我最终没能像勇敢的王子手持利剑,披荆斩棘,唤醒沉睡的公主,唤醒心中沉睡的艺术之情。

很多人都这么形容时光,说它像流水,你总也握不住它。那么它荡涤过的土壤,滋润过的心灵,会在某个春光明媚的时候,发芽长苗吗?

会吧,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对自己这样说。回忆就是那颗雪莲的种子,沉睡多年,终有一天,会在阳光下吐露芬芳。

“老鼠奶奶”的时代已经过去好久好久,在同城群里,群友发上一张亲手做的“老鼠奶奶”图,如今早已过了以它充饥的年代,吃它只是为了解馋,尝鲜,念旧。即便这样简单,不加PS的,土得掉渣的图,还是轻易拨动尘封的心弦。刨丝的工具已经腐朽,晾晒的竹席亦已不见踪影,那段记忆,却像长在了心里,生生地,在某个角落枝繁叶茂。

与其说是怀念“老鼠奶奶”,倒不如说是在怀念一段历史,怀念一段时光,怀念曾经走过的坎坷,曾经怀揣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