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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老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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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屋,我住了将近三十来年,直到二零零零年盖好了新居以后,才不得不搬出去。家搬的也简单,一些零碎的家当被装满了三轮车,在儿子的欢呼跳跃中,平静的拉进新家后,一家人温馨中继续着淡暖清欢的生活。就在离开老屋的那一刻,我的心头突然涌动出摩挲的依依柔情,产生了一种难以离别的不舍。当父亲用了一把大锁,锁住那扇漆黑大门的时候,我就知道老屋从此尘封了岁月年华,搁浅了春夏秋冬,以后我再也住回不到老屋里去了。

家里的老屋散文

老屋座落在老村子的南边,过去老一辈子人凭镢头挖、担子担造就的老庄基都在那一块。老屋的东面和南面仅有四孔窑洞,西边是一道土围墙,构成的是一个半阴半明的农家小院。院子四周几乎全部栽着各种各样的树木,一年四季大都掩映在郁郁葱葱的绿色中,最显眼的还是院内的那一棵老椿树,遒劲的枝干像一把张开的大伞,荫护着这里的一切。生活在老屋的那些岁月,炊烟天天会袅袅升腾,宛如一条扯不断的灰纱,缓缓攀上院畔枣树的枝头,将细枝无声的包裹,远看恰是一团薄雾在院子上空萦娆。老屋虽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繁华的热闹,却氤氲着一份古朴的气息,在岁月的风烟中,它养育了几辈人。到如今,我常常会去触摸老屋那飘飞的思绪,把所有的怀旧情愫都布景成一缕缕荡气回荡的温馨。这不,昨夜我又回到了系满心结的老屋,在梦中。

新居距老屋较远,盖有砖混结构的房子七间,窗明几净,可是离开了老屋,我却忽然感觉失去了往日太多太多的依偎,住在新屋里,我没有体味到纯真的农家风韵,也酝酿不出浓烈的生活激情。多少回,我好想再次重温在老屋窗棂下埋头读书的希冀,好想再次静听在窑洞里父亲讲述养牛经验,好想再次围坐在煤油灯旁争着和大姐剥玉米粒,好想再次盘桓在炕头盘算着振兴家业的计划,但这一切,犹如星夜一样渐渐的漂浮遥远。只有每次当我转回老屋的时候,对老屋的那一丝爱一缕情,才能得到坦然的释怀。

我最后一次打开门锁,缓缓的推开老屋大门时,有一股悲凉的气息掩面扑来,岁月无情的磨蚀,使老屋已变得沧桑许多,褶皱悄然间印上了脸庞。院子显的异常空荡,缺少了往日灵动的生机,墙角的一些杂草还能顽强的生长,特别是院畔的那丛野枣树依然风中摇曳,像年迈的老人一样清癯健康,偶有几片叶子飘落衣襟,似乎在提醒着我多回忆些什么,我每念及到一些情感时,眼睛总会湿润的。最显眼的是一根不知名的野藤特别青翠粗壮,攀着院西边那段泥土脱落的围墙,在情冷的缠绵中,努力的伸展,藤蔓几乎布满了墙体,这几年,它就这样用自己的躯体,固执地守护着这个废弃的院落。所有窑洞外边,已经断墙残桓一片,每块门板都严重变形开裂,似一张张枯槁的手掌,最终分不清都是些什么颜色,蜘蛛在窗户上面已结上了一层密密的惆怅,看的让人顿生伤感。虽然时光在老屋原来的光鲜上涂抹了一层黯淡和陈旧,但老屋还是竭力地挣脱流年的裹挟,让许多故事在不经意间爬上我记忆的额头,我仿佛觉得自己是在煮沸着一壶老酒,那酒味浓烈酸涩,无不飘散出让人陶醉回味的香气。

最大的那个窑洞也是老屋最好的住处,奶奶在里边住了大半辈子。这个窑洞,是老屋生命的.摇篮,我就在这里呱呱落地,童年时走过了欢乐和懵懂,青春时饱尝着酸甜和苦辣,青年时携刻下艰辛和拚博。我最难以忘怀的,是没有妈妈的日子里,每天早晨当和煦的阳光刚一照进窑洞的窗子,我会被奶奶叫醒,一骨碌爬起来便疾驰的赶往学校,放学回家刚轻轻迈进窑洞的门槛,闻到的是奶奶早已为我做好的饭菜香味,清凉的秋夜里,奶奶又会为酣睡的我亲切的盖上被子。窑洞的每一个角落,都叠映着奶奶无微不至的关爱画片。

如今,奶奶去了,已去了多年,我都快忘了她的满脸皱纹和裹得象棕子一样的小脚,但老屋却勾起我对奶奶的怀念。奶奶生前勤快利落,她经常把老屋的院子打扫的干干净净,窑洞的墙壁粉的亮白清新,只是窑洞后边的墙壁上一个小窑窝却老是的漆黑漆黑的,奶奶一直没有粉刷过,因为那里边被一年四季经常放着的油灯熏染。窑窝里最先放的是用空墨水瓶自制的煤油灯,一根长长的棉花条穿过瓶盖上钻透的圆孔,虽使劲吮吸着里边的煤油,但灯苗却始终昏暗无光,后来放的是买回的罩子灯,就先进了许多,这种灯点燃时,红光犹如絮团霎时化开,再把玻璃罩一罩上,迷人的火焰让亮光一下子在窑洞四周弥慢开散,不知道多少个夜晚我在甜梦中醒来,能看见奶奶在灯下穿针引线的朦胧身影,她似乎想要从那个料峭的冬天一直缝补到来年温暖的春天。随后几年,拉电了,电灯亮了,窑窝里再也见不到那盏油灯了。奶奶在里边铺上几张报纸,用来放置着其它东西。奶奶她一直老爱掉头发,每次梳完头发后,木梳上都会有一蓬蓬的白发像一簇枯草一样颓落而下,她便用手指熟练的绕成一圆疙瘩后,曾经就塞进了那个土窑窝里。时间久了,头发积攒的多了,奶奶卖了还买回几包食盐呢。

父亲住的窑洞是在老屋的南边,那把老弯镰几年来一直都挂在墙上,没有人动过,上面已布满了灰尘,像是父亲那瘦小的身体佝偻了,映现着他一生披星戴月,收割四季,收割着我成长的一幕幕图景。窑里边放的锄头、犁铧也早已锈迹斑斑,父亲曾经用它们耕耘了田野,播种出一家人的希望,写意着一首首穿越风雨的拼搏老歌。这个窑洞较深,窑顶又挖进一截拐窑,里面最早放置的是烧炕用的麦秸干草。

一到冬天,父亲就用早先准备好的柴禾把土炕烧的烫热,我和弟弟坐在上面,把报纸糊的窗户抠个窟窿,瞪大眼看着外面的天寒地冻。下大雪时,院畔上凋谢了叶子的野枣树,定格着凌乱的干枝,上面会落满一层薄薄的白雪,几只麻雀起起落落,惊得枝头碎雪“嗖嗖”飘下,打破了院子白装素裹的沉默。这时候,父亲会把院子的雪扫出了一片空地,我便趿拉着一双大人鞋,迅速地给地上撒上麦粒,顺手把筛子用一截短棍支起,又给木棍上拴一根奶奶纳鞋用的细线绳,一直扯到窑内,关上门藏在门后,顺着门缝往外看。等到麻雀进到筛子底下抢食时吃时,瞅准时机猛拽绳子,木棍倒的瞬间,筛子扣下,我和弟弟鱼贯地冲出去,活捉筛子底下扣住的麻雀,拿回到窑里饶有情趣的玩耍。夏天,可能因为座南朝北的原因,这个窑洞显得特别凉快,我就和伙伴会整天聚在这里,喜欢利用那个拐窑捉迷藏。拐窑里黑咕隆咚的,麦糠也把人扎的奇痒,但玩的高兴时似乎能忘掉一切。往往最后被对方寻见时,头上飘落着像雪花一样的麦糠,两只鞋窝里塞满的麦糠经常会倒的满窑内地面都是,害的父亲打扫一遍又一遍,但他从来没有责骂过我们。就是这样一只普通而简陋的窑洞,也舞蝶着我童年的快乐和彩梦,让我感受到了父爱的厚重,至此,我的情怀从来没有走出对老屋的殷殷眷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