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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瓶和酱瓶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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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今年的年夜餐桌上,多了两个装醋和装酱油的玻璃瓶子。它们通体的透明,腰肢摇曳,头顶镶着抽拉条式的盖子,本来的金黄色也脱落成一身素白,越发使得这两个瓶子别致、清瘦。在大年三十这种欢乐融融的气氛中,唯有我的心里知道,这对瓶子伴随着我走过了风风雨雨的多少年。就象不离不弃的,自己的孩子一样。

醋瓶和酱瓶散文

屈指一算,我来靖煤参加工作二十年了,也就是说这对醋瓶和酱瓶也已经有二十个年头了。这二十年来,我由住着像公共场所那样的单身宿舍,到现在一百多平米的楼房,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看着这两个普通的玻璃瓶子,我百感交集,二十年来的生活像过电影一样,在我的眼前重显。

一九九五年,我以“搭配”的方式、以“恋人”的身份跟随现在的老公,被分配到了靖煤的一个矿上,陌生和孤独等一切不适应的情绪令我度日如年,分配一间单身宿舍还得找关系走后门,对于一个刚刚从学校步入社会的我来说,就如同从天堂掉入了地狱。工资有时候低到不够扣四金,上了班,反过来给单位交钱的日子时有发生。常常饿着肚子上班,幸好有老公,起码他给予我精神上的安慰。还有老公的哥哥,他住在温暖的“职工之家”----那个打着大大的`“拆”字的单身楼上。下井工人的工资每月有好几百元,我和老公在哥哥那里经常蹭饭吃,一顿粗糙的洋芋面片吃得我能美上三天。

就这样我们熬到了第三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和老公置办了两个大洋瓷碗、洋瓷碟子、一口锅。这就算是要过日子了,又回家去拿来了煤油炉子,米、面、油等生活用品。大瓶装的酱醋买不起,只有买袋装的,可是没东西装,问了好几个小卖铺,都没有废弃的旧瓶子。就连一个废纸箱子或者一张牛皮纸他们都要省下来去卖钱,何况我们是新来的,谁愿意平白无故的送你啊。我咬咬牙,花三元钱买下了两个玻璃瓶子。一袋醋可以装两瓶,我和老公算是半生半熟地吃起了自己做的饭菜,虽然清淡,却也可口。很清楚地记得我请科里的同事们来我的单身宿舍吃饭,就是我亲手擀的面条,他们还看见我的醋瓶和酱瓶直夸好看呢,只是不知道哪个是醋哪个是酱。困顿中不忘浪漫的我在俩瓶子上分别标上了“vinegar”和“soysauce”,为它们赋予了高雅。

结婚的时候,管我们单身楼的楼长师傅是个好人,他叫张发渊,他把我和老公的宿舍调整到了三楼的两个对门。第一次搬家,我们的所有家当就是这几样东西,加上从大学宿舍搬回来的被褥,我唯独对我的瓶子格外珍惜,它们倾注了我的感情,也记录着我们的酸甜苦辣,实为我的挚爱。我小心翼翼地把它们洗的干干净净,摆在简陋的桌子上,也给简单朴素的宿舍增添了不少色彩,不少温馨,不少家的感觉和生活的味道。是啊,饭菜缺了醋,少了酱,就会淡而无味。而我的生活,却因为有了这对瓶子变得有了不少希望。虽然偶尔还是饿的肚子咕咕叫,家里的经济有时候也跟不上,但我还是慢慢适应了这种艰难的生活。

两年后,孕育了我们的宝宝,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我的宝宝出生时只有四斤多……想起有一年的暑假,老公扔下我和不满一岁的儿子回老家去了,我抱着儿子站在楼底下,欲哭无泪。儿子没有奶水饿得直哭,我没钱买菜,无力挑水,饿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在那时候一个不怎么熟的朋友和他的妻子路过单身楼,看见我这样就把我们娘俩叫到了他的家里,美美地吃了一顿拉条子。那是我在矿上三年来吃的最饱最香的一顿饭,那位师傅的名字叫石峰。直到现在,我都对那顿饭念念不忘。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啊!更何况是在那种情况下。感一个人的恩,我会在心里记一辈子。

慢慢地,在这种艰苦的生活中,煤炭市场也在逐渐转暖,我们的工资一涨再涨,日子也随之一再改善。老公满怀希望地说过这样一句话:我的工资啥时候涨到伍佰元每月,我就知足了。可是,就在涨到伍佰元不足半年的时候,我们公司实行了工资改革,打破了传统的等级工资制度。我们的工资一下子由伍佰元涨到了壹仟伍佰元。我要买个羊圈当家的思想也被公司的形势彻底击破了。全家搬到了家属楼上,我们有家了。当然,在上楼的时候,我没有忘记带着我的醋瓶和酱瓶。不用再标“vinegar”和“soysauce”我也能知道哪个是醋、哪个是酱。因为我已熟悉了它们,亲密的就像家里的成员,逢桌便上。

随着工资奖金的越来越多,生活,已经不是问题,可以把自己吃的白白胖胖,可以让孩子健康地成长,家里可以一大瓶一大瓶地买醋和酱油了。而我的醋瓶和酱瓶则悄无声息地躲在了角落里,默默地注视着我们的日子,见证着我们的生活。我也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大瓶子用完后我也会像所有的富人家那样连瓶子都扔进垃圾桶里。然后再买一瓶新的,生活的味道充满了浓浓的油烟,而醋、酱真的只是用来调味的,品牌有多种,包装就有多种,一种不好看,我们可以选择另一种,瓶子,就只是个包装。

后来又要搬家到平川了,那俩瓶子连同干涸在里面的黑乎乎的醋酱被我打包搬到了新家。搬家看见它们的时候,我的心随着抚摸它们的手一起抖动了一下。这一抖,竟然隐隐约约感到了一些疼:伴侣,蓦地从心里生发出了这样一个词。只一闪,它们就在我的忙碌中搁置到了新家的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地方,继续它们的相守。

大凡人们搬家,该丢的丢,该送人的送人,新家里的布置设施、生活日用品都是新的,只待背包入住,仿佛一切都从新开始似的。两年后我们搬到现在的家,之前装有醋瓶和酱瓶的那个包没有打开过,我有些遗忘,当我准备扔掉包的时候又疑心地打开看了看。这一疑心就又看见了久违的它们,虽然脏兮兮的很普通,但也很精致,于是把它们洗了又洗,由于九年没有用过了,里面的醋渍酱渍硬硬地长在了瓶壁上,金黄色的盖子被油污弥漫了。清洗,是要花费一些功夫的。当所有的家什收拾停当的时候,那两个小巧玲珑的瓶子竟然亮亮堂堂地又站在了我们的饭桌上,挑衅地对着我笑,我也笑了。岁月磨损了它们的容颜,盖子被清洗铁球打磨成了清爽的银白色,上下似乎更加协调,更显端庄典雅。

人生,原本就不会一帆风顺,每个人都会经历风雨坎坷。一个家庭一个集体也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考验,也会有低谷和辉煌。这两年,煤炭行情又一度渐入冬季,公司形势不容乐观,作为靖煤的一员,我虽无回天之力,但可以共命运,渡难关,从我做起、从生活的细微处做起。我买瓶装的醋酱的时候,那个菜老板告诉我,其实袋装的和瓶装的一样,瓶装的贵,就贵在包装了,而包装,用完了你就扔了,这不是浪费是什么?我像是才知道这个真理一样恍然大悟。从此,我便又开始买一元多的袋装的醋酱了,那对可爱的瓶子又可以发挥它们的作用了,只因为不再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