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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槐树林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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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挨村庄的北面,原是一片很大的槐树林,是我孩提时代最喜欢去的地方。走在槐树林里,好像走在岁月的路上,眼前的景物一点点发生变化,我也在一天天长大。

我的槐树林散文

那里曾是我们童年的乐园,撒播着儿时的趣事和欢笑,特别是夏天,高大茂密的槐树身上缠绕着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藤萝,地面上到处是丛生的杂草和各色各样的野花,有的地方篙草一米多高,弯弯曲曲的小径也时常被蔓草覆盖。小伙伴们从家里跑出来,穿过一片田地便来到了槐树林,我们在这里玩耍、嬉闹,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天空、树林、草地还有时间都是我们的财产,任我们尽情地挥霍。偶尔,会碰到野兔,那是最令人兴奋的事情了,我们立即撒网四地去追逐,草丛深深浅浅,枝蔓纵横,绊倒是常有的事,灰色的兔子两窜三崩没入深草丛中不见了,我们个个垂头丧气,无精打采。但孩子的主意力总是容易分散的,不一会儿,因捉兔子不成功所引起的懊丧就会被新的乐趣所代替。一次在树林和田地之间的草丛中,我们发现一个小洞,就饶有兴趣地拿来小铲子挖下去,洞口越挖越大,最后竟然在洞底挖出了小麦、玉米、大豆和杂草之类的东西,便觉得很神奇,几个孩子在一块研究分析良久,认为我们发现了四十大盗隐藏宝藏的地洞,继续挖下去,一定会有更为稀奇古怪的东西,于是跑回家里拿铁锹,爸爸问明了我们的用处,哈哈大笑:“傻孩子,那是田鼠的洞啊,是田鼠把从庄稼地里偷来的粮食贮藏在那里,用来作为自己越冬的食物,让你们给翻了个底朝天,哪里有什么宝藏?”虽然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金银财宝,但此后找田鼠洞穴来挖,成了我们乐此不疲的一项重要娱乐内容。

在槐树林的陪伴下,我开心、茁壮地成长为一名中学生,每天放学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槐树林去呆上一阵子。我特别喜欢每天早晨沿着固定的路线在槐树林里跑步,然后靠在树上读书。清风拂面,灵魂在书的清泉中洗涤,一颗不染世俗的少女心是那么清澈、纯净!累了,闭上眼睛稍息片刻;倦了,躺在草地上看蓝天上漂浮的白云,阳光透过疏林撒下点点金光,在我衣服上留下亮晶晶的圈点,伸展四肢,我已化入槐树的行列,小鸟蹦蹦跳跳在我的枝头呢喃,轻风吹得树叶们在我身边欢唱,蚂蚁在我的脚下忙碌,温馨在周围荡漾,祝福在心中升腾,多么寂静,多么安然!这是一个童话的世界,而我,流连在这个童话的国度里,就是那个骄傲的公主,树们、花们、草们、鸟们,以及那些吹来的清风、飘来的浮云、挤进来的阳光,都是我的臣民,在这里生活没有烦恼,没有忧伤,融入这纯净的'天地里,有的只是春日般烂漫的情怀。每年四、五月间槐花盛开的日子里,养蜂人都要来,开始他们辛勤的劳作。蜜蜂嘤咛在花枝间舞蹈,采撷着花粉。树林里溢满槐花的香气,直渗入人的心脾,双唇轻动便觉满口生香。夕阳将落,人影散乱,采摘槐花的人每年不减。槐花生吃香甜,也可蒸熟了吃,还可以用开水烫一下后凉拌,味道鲜美可口,令人百吃不厌。长大的我喜欢安静,习惯于一个人在寂寞的树林里散步,这里好像一个天然的工作室,让我静静地沉思,在美丽的大自然的感召下,头脑里出现一些自以为很优美的句子,间或焕发出一些壮志凌云的豪情和莫名的伤感。

经常在槐树林遇到玉娇姐姐,玉娇姐姐是邻村的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品学兼优,是父母们经常拿来鼓励我们的楷模。但她家庭情况很不好,父亲瘫痪在床,母亲也是整天病歪歪的,玉娇每天放学,都要到槐树林割上好大一篮子青草,回家还要洗衣做饭。大人们提及她都一副怜惜的样子:“这么水灵的孩子,托生在这个家庭,真是遭了罪啊!”

每次都见她肩背着一个大篮子,怀里却揣着书本,玉娇姐姐割好草后,总喜欢靠在槐树上,朗诵朗诵诗歌,或是背诵背诵英语单词。有时间我看见她会把头倚在树干上,轻合双目,微微扬起如花的面庞,似乎在入神地谛听,听柔风的底喃,又似乎在细细地嗅,嗅春的气息。她总是穿一身白色衣裤,和树枝上白色的槐花融为一体,浑然天成,宛如那偶尔坠落人间的天使!走近、再走近,我发现她唇边有一抹淡淡的忧愁,好象雨巷结着丁香怨愁的姑娘走进了我五月的槐树林。她听到我的脚步声,睁开双目,似乎发现我在悄悄地打量她,一双澈如水晶的眼睛友好地注视着我,许是出于太过于崇拜了吧,我每次都羞涩地低下头,轻轻地从她身边走过。春风扬起,落花满地,奇异芳香在她的四周弥漫,我畅饮奇香如同啜饮琼浆,如痴如醉,可我不敢回头,怕在回首的瞬间她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是天使般的玉娇姐姐,竟然在一个槐花飘香的日子服毒自尽了!听到这个噩耗,我几乎不能呼吸,坚决不相信会是真的,飞快地跑向槐树林,我认定玉娇姐姐一定正在那里割草、读书,这次我一定不再放过与她说话的机会。

但槐树林风声呜咽,片片槐花飘落,诉说着无尽的留恋和不舍,我的玉娇姐姐,再也没在那里出现过。后来听说是因为大队支书看中了她,亲自上门为自己的呆傻儿子提亲,她父母迫于权势的压力和经济上的窘迫,接受人家礼金后坚决要她中断学业,下嫁支书家,槐花反抗未果,最后不惜以死抗争。“门前的那条小河,你可知道有位姑娘曾经来过?门前的那条小河,你可知道那位姑娘再也没有回来过……”每次听到这首哀婉、忧伤的歌曲,我便会泪流满面,深深怀念起伫立在盛开的槐树下的玉娇姐姐。

玉娇姐姐走后,我好长一段时间不愿意踏进那片林子。但是别人是不计较这些的,我看见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续有人拿着斧头、锯子进了去,开始了有选择性地砍伐,我带着满腔地不舍,眼睁睁地看着它们被一棵棵地放倒、拉走,槐树林于是变得稀稀落落,花草和藤萝也这儿一簇那里一撮,再也没有往日的葳蕤。随着树坑不断增加,田鼠、野兔、蔓生的野草渐渐从这片土地上消失了,我也离开老家,定居在一座小城内。终于在一次回家后,我发现我的槐树林已经彻底不复存在了。

现在那里是一片绿油油的麦田,也许曾经给予我无数快乐和伤心的槐树林早已被人们遗忘,但在我心中,我的槐树林永远存放在记忆的最深处,而且随着年龄的增长,它越来越清晰地突兀在我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