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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之春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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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幻之春散文

冬天的最后一片雪花悠然飘落,那是岁月纤纤的手,揭走了去年最后一幅褪尽颜色的窗花。大地虽然被料峭的清冷覆盖着,但春的气息还是从昼夜更替的轮动中,随着渐渐升温的阳光迎面而来。

塞北,人们早早地忙碌起来,自春节前就紧锣密鼓地张罗着迎春,家家户户的大门两边,悦目的春联像欣喜的眉眼,街道旁和巷子里,大红的灯笼像跃动的心情,然后是响亮的爆竹、热闹的社戏、熊熊的旺火、缤纷璀璨的烟花……他们将所有能表达激动之意和抒发喜庆之情的活动,联袂接踵地一一呈上,像是举行极其隆重的仪式,在按捺不住的热烈期待之中,欢天喜地地夹道迎接自己衣锦还乡、荣归故里的宝贝女儿。是啊,春天如他们的掌上明珠一般,好像很久很久都没有谋面了,在过去的每一个日日夜夜,那些层层积淀的思念和爱意,愈来愈浓烈,愈来愈厚重,粘稠得都快要搅不动了。

然而,终究是北国,春天的脚步总不及江南,老是比季节的时间表慢半拍,就像一个腼腆而羞赦的小姑娘,躲在透明却又看不穿的时光的身后,悄悄地探出头,用好奇的眼光上下打量着你,任你千呼万唤、百般哄逗,就是迟迟不愿出来与人亲近。

时光的身材修长而健硕,神态潇洒,风流倜傥。他头发雪白,面容润泽,周身似乎笼罩着淡淡的光晕,难以揣测真实的年纪。他从薄如蝉翼的披风间伸出手,轻抚着春天光滑的秀发,像一个护送的使者,催促她及早降临。而春天的眉头则微微蹙起,星辰般晶亮的眸子里,眼神怯怯的,花瓣般娇嫩的脸颊上,表情怯怯的,不认识对面的你一样。她含着指尖,忸怩着,挪动着,却还是不小心,让我们看到了粉红的衣裙和袅娜的身形。

春天的味道慢慢地弥散开来。可是,袭人的寒意仍然如不受欢迎的过客,不下逐客令是不肯轻易离去的。它们好像被冬天遗弃的一群后代,肥胖而懒散,失落而迷茫,极不乐意移动自己臃肿的身躯。这时,春天那柔弱的外表下,倔强而刚正的天性毫无遮掩地尽然显露。

她坚定地站出来,撅着小嘴,圆睁杏眼,粉嘟嘟的手一会儿挥起阳光束成的牧鞭,一会儿舞动煦风叠压的扫帚,迈开与自身年龄不大相称的从容的步子,毫不留情地驱逐这些惹人讨厌的家伙。春天乌亮的长发波浪般随风飘动着,裙裾扬起,像一朵盛开的彩色花朵。她娇叱着,追撵着。在来来回回的哄赶之下,那些灰溜溜的形体一边不情愿地挪移着,一边摇晃着大脑袋,低沉地哼哼,不服气似地嘟囔着满腹的.牢骚。

“惊蛰”之后,轰隆隆的雷鸣启动了,像恼怒的吼声逐渐饱满和高亢,犹如巨大的鼓点回响在辽远的天际。这些寒冷的残余们集体愣怔了片刻,才如梦方醒,像是顿然领悟了命运的谶语,面露战战兢兢的惊惧,慌忙夹紧毛色杂乱的尾巴仓惶逃离,你追我赶地扎堆儿钻入邻近的栅栏再也不敢回头。它们不知道,那栅栏是用一根根叫做“年”的柱子捆扎成的,而那里,它们不称职的母亲——冬天正蜷缩成庞大的一团,大口地喘着粗气。

冬天的面容呆滞而迟钝,像封冻的湖面。它无神的目光傻傻地看着破门而入的不速之客,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它努力地在回忆里打捞着这一头头似曾相识的模样,费了好大劲儿,才想起了这些不争气的丑陋的骨肉。最后,它挣扎一样地伸了伸巨蟒般粗重的懒懒的腰身,抬起肿胀的眼皮,灰暗的视线仰望了一下湛蓝的天空上翻滚的流云和白炽的太阳,仿佛刚刚明白了自己和所属的部族已成为时过境迁的角色。它终于无奈地哀叹了一声,勉勉强强舒张开硕大的翅膀,把它那些蠢笨的儿孙揽入死寂一般的阴影之中,一起昏昏沉沉地进入休眠。

栅栏的这边,严寒的子女们奔逃时掠起的风声还在沙沙作响,不时从空中扯下一些残留的雪粒或雪片。而这些飞雪不再让人感觉冰冷,雪花的表面折射着春日暖阳的五光十色,像每一次庆典开始时喷洒的银色和金色的碎屑。

其实,寒冷逃走的直线距离并不遥远。因为,冬天的隔壁就是春天的领地。

鸟儿的叫声稠密起来,像轻快明亮的丝竹弹唱在耳边。太阳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显示出暖洋洋的诚意,像是轻轻巧巧地一点一点往你的衣服里絮着温情的棉花。

河流和水库里,坚冰正在消融,好像解除了一个封闭与凝固的魔咒。冰面上,一条条裂纹如同有生命似地蜿蜒曲折,迅速地朝远处漫延,且密密麻麻,越来越多,不断向四周辐射开去,所过之处,伴随着“吱吱嘎嘎”的声音,仿佛下面有一种强烈的冲动在急剧地膨胀和鼓荡。不久,冰层大面积爆裂,像撞开了最后一道禁锢的屏障,清亮亮的水从寒冰封锁的缝隙间大朵大朵涌溢出来,像远方的游子,经过长久的沉闷压抑,忽然见到亲人之后喷发而出的激情的热泪。随后,浮冰四散漂流,冰块都好似感染了水波喜悦的情绪,就像游乐园里的碰碰车一样,碰撞着,笑闹着,游动着,直到将所有的欢乐宣泄一空,与身边的流水亲密无间地融为一体。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杨柳泛出了淡青的颜色,像是滴注着青色的血液,由树身慢慢地直映遍每一根枝条。鹅黄色的嫩芽在枝杈上一粒一粒绽露出来,像夜里钻出云层的星星一般活跃而灵动。田地里,无数不知名的小草拱出了土层,像胜利的队伍,把萌动着绿意的旗帜插遍了整个视野。

春天离我们越来越近了。你可以呼吸到她的清新:空气中混合着泥土和草木的香味,像是添加了些许淡淡的甜蜜,那种气息直往鼻孔里钻,令人微醺欲醉;你可以感受到她的温存:柔和的阳光倾泻而下,普照大地,像炫目而慈悲的佛光,那种穿透力直达内心深处,令人通体舒畅;你可以观赏到她的明净:蔚蓝的天空一览无余,辽阔无边,像静静的海面,那种豁然直延展到地平线之外,令人心旷神怡;你可以聆听到她的声音:人们轻松的谈笑、牛羊欢快的鸣叫、燕雀清脆的啁啾、鱼虫细细的呢喃……所有万物复苏和生长发出的声响,像音符,像音节,像精致的插曲,最后汇聚起来,像在演绎一部优美而宏大的乐章,那奏出的旋律舒缓而又蓬勃,雍容而又激越,在身边轻盈愉快地流动穿行,在天地间荡气回肠地飘舞飞扬。

“清明”过后,春天才算是真正站到面前。

远处,山峦上的积雪融化殆尽,连绵起伏的身影像刚刚出浴般,一片青翠。

春风温柔地吹拂着,像一只绵软的手,带着母亲的慈祥和爱人的体贴,撩动着田野里纵横的阡陌,如同弹拨没有尽头的琴弦。绿色像馨香的音乐,又像水中的涟漪,清澈明快地荡漾开来,把无限的希望扩散到遥远的天边。许许多多的期待和憧憬摇曳在妩媚的春光中,飘动在遐想的视线里,涌流在明晰的脑海间,像飞翔的纸鸢,拽着你的脚走,牵着你的心动,引着你的神往。一切的一切,都在从头开始的时候,变得像打开了一瓮陈年的佳酿一样,让人陶醉。

憨厚朴实的土地已完全苏醒过来,他放松着全部的身心,软和得就像蓬松的海绵。他默默见证了季节无言而又神奇的转换:从冷风乍起,到秋叶飘落;从北风肆虐,到白雪茫茫;从寒潮消退,到艳阳重升;从满目萧条,到草木葱茏。经过春风荡涤之后,土地,正成为精神与物质的双重寄托,在这场盛大而生动的庆典里,被火热的、发自内心的、集束般拥挤的凝视所聚焦,沐浴着无数虔诚的祈祷和殷切的目光,像在经受一场重生后的洗礼。逝去的冬天对他来说,像是一个仓促的冷笑话,只是一种体验和经历,在生机勃发的日子里,可以完全忽略不计。朝露与夕阳,彩霞与流光,和风与鸟鸣,都在不断擦拭着斑驳的记忆,抹去萧瑟的沉思,带走凋零的过去,就像让一块平整的玻璃重新变得干净一样,所有的瞩望都由衷地感到了明明白白的通透和敞亮。

温润的地气缓缓升腾,与天使一样的春天一起挥洒魅力,化解着每个角落里寒冬最后的残片,包括背阴,包括河底,包括心里,像进行着彻头彻尾的、不留死角的大扫除,将冰封的曾经统统席卷而去。暖暖的阳光下,你的眼前不时会出现丝绒般弯曲的线段,那是空气在令人欣喜地蠕动,好似热情的掌声向辽阔的四野漫延开去,经久不息……

日月轮回的崭新大幕再次徐徐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