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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坡上的秋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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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秋只在一夜间。

山坡上的秋天散文

记不清是哪一年了,也是在夏末秋初的时候,村子里请来了唱皮影的戏班子。戏台就搭在了村东头的打谷场上。小孩子总是爱热闹,我缠着小舅舅带着我去看。是一个晴朗的黑夜,辽远的天空中镶嵌着弯弯的月亮。莹白的质地,有着轮廓分明又睥睨世俗的分明曲线。我们抄了近路,要经过一片长长的漆黑的玉米地。因为害怕,没走多远,我就喊累,非要小舅舅背着我。是一条羊肠的小道儿,坑坑洼洼,七扭八歪的。因为很少走这条路,小舅舅深一脚浅一脚的,生怕因为什么绊倒了摔着我,落下姥姥埋怨,即使就着月光,半天也往前走不了几步。我趴在小舅舅的后背上,双手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生怕玉米地里钻出个什么人来。人倒是没有碰到,意外地遇到了很多神奇的会发光的小虫子。小舅舅兴奋地说,他上一次见到它们还是在小时候,它们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萤—火—虫。我央求着小舅舅给我抓几只带回家去养起来,两个人在去往看戏的路上乐不思蜀地抓起萤火虫来。

萤火虫到底抓没抓到呢?奇怪的是,现在想来竟然一点都回忆不起来了。只记得当我和舅舅匆匆忙忙赶到打谷场上的时候,戏台上早已人去楼空了。只留下一盏昏黄的电灯泡高高地挂在临时搭建的舞台中央。夜里的风似有还无地吹着,它叮叮当当的,独自在宽敞的舞台上热闹着。它的亮光闲置在光阴里。

早晚的天气一天比一天凉下来。

早晨起来,窗玻璃上覆盖了一层层薄薄的水气。大花猫蜷缩在炕头上,因为留恋早晨烧火做饭剩下的余温而迟迟不肯出去闲逛。园子里,红通通的辣椒上凝结了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刚种下没多少时日的白菜,也在像一只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的翅膀中间长出了嫩绿的新芽儿。

姥姥和姥爷起了个大早儿,赶去老屋后那片半山坡上的玉米地里收秋去了。

等到我和小舅舅睡够了懒觉从被窝里爬起来,太阳早已爬到门前高高的大柳树上去了。窗玻璃上的水气也已散去,只留下了淡淡的水痕。窗前晾衣服的铁丝上,麻雀一字排开,叽叽喳喳地跳闹着,叫个不停。匆匆吃上一口姥姥温在大锅里的饭菜,我们才像模像样地带上收秋的家伙什出了家门。

远远地望过去,半山坡上的那片玉米地,一株株玉米像站岗的士兵一样,挺直了身子整齐地排列着。其中,有一大半儿已经开始收割了。

邻近的玉米地里,有起得早动作又麻利的老乡已经开始将一袋袋捆扎好的玉米陆陆续续装车了,砍倒的秸秆整齐地码放在田地里,等待收回家晾晒干了留做柴禾烧火用。拖拉机上的玉米从麻袋的缝隙处露出金黄的一角儿,丰收时节,这满山满谷的收获哪是藏就能藏得住的呢!司机师傅一边帮忙装车,一边又将车斗里装满玉米的麻袋码放整齐。阳光一小步一小步地从老张家的玉米地挪到老李家的玉米地,乡亲们热火朝天地忙活着,谁家人手多收完后就去帮人手少的人家。前村后甸的,日常里总少不了照应。活干得累了,放下手里的镰刀和麻袋,坐在地头上歇一会儿。三三两两的老乡,你递上一根烟,我递上一个火儿,家长里短地唠着嗑,脸上不时地露出丰年欣慰的笑容。

拖拉机始终在地头上哒哒哒地忙个不停。姥姥家的大白马站在地边上也毫不示弱,不停地打着响鼻,欢快的嘶鸣声响彻整个山坡。姥爷走在前面,挑准了一根又粗有大的玉米秧用镰刀拦腰砍断了,姥姥蹲在玉米地上从一根根砍倒的玉米秧上掰下玉米,三下五除二地扒了皮,拔下玉米须,放在秸秆上能看得清楚的地方。跟在姥姥的身后,我给小舅舅挣着口袋,我们开始往麻袋里装玉米。等到装了满满一马车玉米,姥姥坐在马车的后座上,姥爷手拿着鞭子赶着马车下山回家去了。

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

小舅舅躺在玉米秸秆上不肯走,闭着眼睛,尽情地享受着这秋日午后和煦的阳光。我紧挨着坐在他的旁边,摘了地边上一根毛毛草,一会儿捅捅他的鼻子,一会儿又挠挠他的耳朵。

玉米地的上空,突然有一只好看的蒲公英飞过。它慢条斯理的,在阳光的照耀下,镀上了一层亮闪闪的金色裙边。它们很少成群结队,最多也只是三三两两的。那边又飞过来了两只!我站起身来,目光紧紧跟随着它们,一起飞向了远方。它们穿过铁路线,在老王家的玉米地上空拐了个弯儿,绕过老赵家地头上的三根电线杆,向着大桥下河流的方向飞去了。

河流被飞舞的蒲公英撩动,不知道河水里的游鱼有没有想飞的梦。孩童时代喜爱蒲公英,因为羡慕它有一双隐形的翅膀,总是可以高高的飞翔。和小伙伴在河岸边坐着发呆的时候,好想知道它们的家在哪。有时,偶尔遇到一只在低空徘徊飞行的蒲公英,我也会悄悄地跟着它跑起来。它总是牵引着我,跑一会儿,再跑一会儿吧,也许再跑一会儿就会知道它的家在哪里了!它要飞去哪里呢,是大山的另一边吗?那里就是姥爷说的远方吧?远方长得什么样呢?可每次风婆婆一来,它就轻松地甩开我的追随,飞得又高又远了。长大以后的我依旧喜爱蒲公英,因为风吹到哪它就在哪生根发芽,不拒平常不恼平淡。

与夏天大块的浓云不同,秋天的云彩显得疏散而自如。

那时候的天,也总是蓝得好看。偶尔有成群的大雁飞过,整齐划一的队列,让人感叹大自然的壮观。

白露秋风夜,一夜凉一夜。清晨醒来,院子里晾衣服的铁丝上附着了大量的湿气。它们在暗夜里悄悄集结,又在天亮的一刻乔装打扮成美丽晶莹的小水珠潜伏在季节的深处。用旧年的玉米秸秆扎制而成的园子门,上上下下也是湿漉漉的,湿透的地方甚至有些发霉的黑色。园子里的土地和堆积着要给白菜灌溉的粪肥上,像是刚刚下过一层薄薄的细雨一样。大白菜的叶上也凝结了厚厚的露珠,油绿油绿的彼此挤挤挨挨着,没有空隙。在每一个露珠的倒影里,冬天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园子里,姥爷种的山楂被深秋里日落十分的晚霞染红了脸。许是其中一棵山楂树隔着杖子离辘轳近一些,喝得水多一些的缘故,比另一棵离得远一点的看上去更水灵、果实更厚实一些。不信,你看,就连果皮上白色的斑点看起来都多很多呢!灰褐色的枝桠上,密密麻麻颜色鲜亮的红果让人即使远远地看着,满心满嘴的就止不住地泛起了酸。这真是园子里那两棵每天卫兵一样守护老房子的山楂树吗?怎么突然就红了呢?

寒露收山楂,霜降刨地瓜。

等到过了寒露,霜降来临之前,姥姥、姥爷就开始抓紧时间收割园子里的大白菜了。老房子里,灰砖垒起来的粮仓底下,留着有两块砖高的一长条地空,里面藏的都是姥爷干农活、收拾园子用的宝贝疙瘩。什么铁锨、镐头啊,什么镰刀、斧子呀,只要你能说得出名字,准能在姥爷这找到。这不,你看,他又拿出了什么?对了,是磨刀石。收割白菜,刀快不快最是关键。喝水的茶缸子里倒了小半缸水,一点一点均匀地洇湿在磨刀石上,两手用力压在菜刀中间,刀半斜着,向前一下一下力道均匀地磨着刀刃。等到茶缸子里的水用得差不多了,菜刀也就磨得又快又亮了。”好马配好鞍,好船配好帆,干啥就得有干啥的家伙什!”姥爷一边拿菜刀在前边砍着白菜,一边跟旁边的姥姥感慨着。姥姥早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一边跟在他身后把白菜整齐地码放在地边上,一边故意地高声说道,咱家菜园子里大白菜收秋全仗着我老头子的菜刀磨得好呢!

白菜收完了,赶上天气晴朗的好日子,在院子里的房檐下连着天晒晒,走走水分,等到小雪来临之前,一部分下了家里的菜窖储藏起来,一部分就用来腌制酸菜了。

庄稼人,仿佛一年四季都是忙碌着家里的那块地。白菜收拾完了,红薯又该挖了。收了整整两个麻袋呢。你是想大锅里蒸着吃,火盆里烤着吃,还是马勺里来个拔丝红薯什么的,无论你想怎么吃,就来家里让姥姥给你做吧!

起风了,天上的云住进了烟囱里,变成了暖暖的炊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