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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年余温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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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在龙金公路拥堵的大道上,在长长车队里等待红绿灯交换的间歇,看到侧道上一对六十岁左右的夫妻。丈夫骑着三轮车,妻子坐在铁板围成的小斗厢里。她微抬着脸,手指轻轻捋着被风吹起的发丝,似在享受一天劳累后的充实与愉悦。他微弓着背,脚不紧不慢地蹬着三轮车。他们在说着什么。从侧面看过去,丈夫干瘦的脸上亦满是笑意。车子在拐弯处的另一条公路上消失,但他们的笑声却越过傍晚嘈杂膨胀厚滞的空气,带来一丝美好的清新。

流年余温散文

曾在京厦动车人头攒动的餐厅里,看到一对五十岁左右的夫妻。妻子坐在餐椅边仅剩的一个位置上,丈夫站着,倚靠着旁边的板壁。他面容粗黑,鬓角有不显眼的白色露出,但身板笔直。她脸型圆润,烫着卷发,卷发披散在两颊,好使人看起来更年轻些。坐了个把小时,她站起来给丈夫坐;坐了个把小时,他又站起来给妻子坐。再过了个把小时,她边上的乘客先到站了,夫妻俩轻松地一起坐。她从包里拿出袋瓜子,他们“吧嗒吧嗒”边磕瓜子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看起来是那么自若,那么悠闲。

曾在瑞安寨寮溪森林公园的一个亭子里,看到一对七十岁左右的老年夫妻。头发都白了,却着一身青春的运动衣衫。他们坐着歇息,边上有大包小包。从谈话中知两人已退休多年,老先生仍在某公司里兼着一个不太忙的职位发挥余热。平时有空两人会自己开车邻近的地方走走。妻子说口渴,丈夫忙拿出袋子里的一个水杯,把盖子旋开,又在水杯口轻轻地吹,让水凉会儿,才把杯子递给妻子。

还曾在婆婆的病房里,看到公爹与婆婆吵架。在我印象里,公公婆婆是模范夫妻,两人从未红过脸,大声讲过话。记得刚嫁过去不久,婆婆烧了一大桌菜请公爹的朋友,大家都夸婆婆手艺好,婆婆从前面的灶台走到后面的餐厅,犹系着围裙,靠在公公的肩头哈哈大笑。笑声很爽朗,笑容却似有点羞涩的浸在甜蜜恋情中的女孩,那靠在公爹肩头与公爹依偎相笑的场景深深印在我脑海里。曾问先生:“怎么爸妈都不吵架呢?”他淡淡地笑着:“有的,年轻的时候吵得厉害,吵得凶,现在年纪大了,做了公婆了,总要和善些。”但我想,“年纪大了,总要和善些”也许是个比较被动牵强的解释吧。岁月的磨砺,如蚌的结珠过程,互相谦让包容,互相扶持与依偎,也许让一路走来的夫妻更懂得爱的深义,生活的真谛。但那天在病房里出乎意料,是我所看见的两人第一次吵架,也吵得凶。起因婆婆想打电话给自己的哥哥和姐妹,公公说不用了,给这么多人麻烦不好。婆婆不依不饶,很生气,公公脾气上来,梗了句:“都快好了,你以为这么多人来看你体面啊?!”这话说得生冷发硬,也难怪婆婆哭哭闹闹好久才停歇。犹记小时候,最怕的是父母吵架。那时我们在病房里,除了有些担心婆婆的病情,他们的感情我们一点都不担心和怀疑——也许,如我们,经历了一些婚姻年月,也知道,婚姻中的风风浪浪,会过去,风浪过后,也许会有些小疮痍,但相依相伴的人会去正视那疮痍,用前前后后的岁月温情缝缝补补,缝补后的伤口也许不那么漂亮,没有理想的完美,但留下的也许是更为契合的甜蜜和幸福。

越来越多地在餐厅门口,车站候车室,看到年轻人相偎缠绵。年轻时感情炽烈,如一锅沸腾的水,但也正因为其沸腾,有不稳定性,有些也如水锅上蒸腾的烟雾,倏忽易逝;随着年岁的久远,表层的水会慢慢地降温,但内里的那种热却是稳定的,厚重的,如地下温泉,透过厚厚的地壳,暖热的气息能不断地由内向外散发传递出来。

偶尔也会回想起年少时,跟妈妈说:“你们干嘛不离婚呢?离婚得了!”也曾在校园夏日中午时分的石条凳上,遇见一少年在低声啜泣。我近前,他低诉:“爸爸妈妈吵架了。”也曾在课堂上想努力地告诉孩子们爸爸妈妈吵架是很正常的',我费力地讲着:“唇齿相依但牙齿嘴唇打架的事不也常有吗?”曾跟同事疑惑探讨,两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如何在同一屋檐下甜蜜安生?有时看着爸妈含饴弄孙的欢乐场面,不知道是该感谢他们一路的隐忍包容,给我一个完整的家让我更懂得婚姻的含义还是偶尔也会在心里有小小的纠结。在孤寂无人的角落也曾撩起青春少年忧郁无助时的一股面纱,思考:世间大部分的婚姻关系里可能还缺少什么?

犹记得与奶奶在光线暗淡的房间里,提到一姊姊的婚姻状况。冬日午后的阳光虚弱若无,坐在阳光暗影里的奶奶幽幽地说:“让他一个人这么可怜。”“怜”这个字出现在男女关系里,让我思考、震惊。曾有一跟丈夫处于冷战期的朋友讲起,现代社会女人要男人干什么呢?我们自己会开车,自己会赚钱,自己会养家,自己会……没有男人一身轻松,有了男人徒增劳累。可是,夫妻是不能以这样明确的加减乘除等量代换的。有人说,年轻时是爱情,年老时就慢慢变成亲情。这句话是有道理。亲情中有“恩”,有“爱”,有“欢”,有“喜”,更有“怜”--“怜”是悯,是惜,是不忍心……所幸,那朋友过个半载后,与夫婿重修秦晋之好。

不知怎么回事,慢慢慢慢地,写到这,我想起终日忙碌的妈妈曾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我怕你爸累,所以家里的活总想自己多干点。”——我好似理解了一些她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