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翅膀散文

太阳像一个盛满了金黄的魔盒源源不断地溢出色彩，一层一层地给世界穿上亮丽的衣服，像是在跟冬装比赛谁更暖和似的，一连几日，冬装终于认输丢盔卸甲。广场上空，无数的风筝扇动着轻盈的翅膀，像是停在云端的大鸟，和白云一起飞舞，势要挣脱身下的牵绊。一群麻雀呼啦啦地从广场这头飞过去，又从那头飞回来，陶醉在这空旷而亮丽的天地间，把太阳赐予的锦衣抖展开来，带出呼呼的风声。广场上的人儿被这流光溢彩荡漾着身子，进入了一个童话般的境界。

屋子里还有些阴凉，建建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厚，他把那些玩腻了的玩具弄得满屋子都是，这个看看那个瞅瞅，一副极不满意的样子，到后来便老要爷爷陪他玩。爷爷八十高龄，身体很快吃不消了，便有些生气地呵斥了他几句，建建有些畏惧地对爷爷翻了几下白眼，嘴里学着爷爷严厉的样子嘀咕了几句，那顽皮的样子把大家又逗乐了。大家这一笑却让建建来了气，他把一个玩具车故意掀翻在客厅里，爷爷过去扶起来，他再次把它掀翻了，还生气地说：“不准不准，一个个不听话！”爷爷也生气了，说：“小样儿，看我还治不了你了。”把那车提起来放到屋子的角落里。建建便哇哇大哭起来，小手抹着眼泪，嘴里重复着同样的一句话：“爷爷不听话，爷爷不听话。”

建建今年满三岁了，是妻弟家的孩子，皮肤粉嫩，两只乌黑的眼珠透着一股神采，像两颗发光的子弹向你飞来，专注而逼人。岳父有两儿两女，四个孙子都是女孩，老人看着满屋的闺秀，喜悦中还是有丝丝遗憾。岳父来自农村，早年参军，后来转业到北大荒农场，一生与体力活打交道，传统观念和自身经历加在一起，他心里是很希望能有一个男孩孙子。但大儿夫妻因染色体不合，第一个孩子先天性心脏病，智力还有些问题，夫妻俩反复琢磨后不敢再要第二个孩子了，老二老三是女儿，因独生子女政策没法多要一个孩子，后来有了政策，但已经过了生育年龄，只有老四还有希望，在一家人的撮合下，老四夫妻下了决心，不管是男是女，一定要为这个家再添一个孙子，所幸还是一个男孩。这孩子一下地便完全成了家里的中心人物，不仅至亲关爱，即使远在千里之外的亲属都打来电话或寄来玩具祝贺。岳父费尽心机给孙子取名叫建，既希望他将来建设国家，也希望他将来建好自己的小家，可谓把理想和实际都结合了起来。为着这样的'愿望，岳父对这孙子不仅自己要求严格，还叮嘱儿女们不得过分宠爱，以免孙子误入歧途。岳父的中规中矩像一个铁架子把大家都禁锢住了，家里严肃有余而活泼不足。

建建啼哭不止，几个人哄了他一阵没有见到效果。妻突然想起春节时给他买的一件带有翅膀的新衣，便从建的衣柜里找了出来，在手里抖弄着，把那翅膀抖得飘飞起来。建建看了一眼新衣，穿上新衣后哭声稍减，但依然没有停息，嗓子都有点嘶哑了。我便抱起建建来到窗台上，指着外面的汽车对他说：“建建快看，外面好多车车哟！”建建一下子停住了哭泣，嘴里说：“车车，车车，我也有车车。车车不好。”我说：“建建有车车，建建的车车可漂亮了。”他又说：“我的车车不漂亮，那些车车也不漂亮。”我看着天上的风筝，说：“看，天上的风筝飞得好高哟！”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向了天空，说：“风筝好漂亮哟！风筝飞得好高哟！”我说：“我们出去溜一圈看风筝吧！”他一下子兴奋起来，说：“走，我们出去溜一圈，看风筝！”说完从我的怀里挣脱下地，急忙向门口跑去。

我慢慢走向门口，他有些着急起来，催我道：“二姑父快点，我们出去溜一圈。”岳父听见了他的话，有些严厉地说：“干啥？还想出门了嗦？哪个想带你出去？”建建像没明白爷爷的话，盯着爷爷认真地说：“我们出去溜一圈看风筝，你在家要听话哟！”那口吻俨然是爷爷教育他的翻版，一家人都乐了。

楼道门口的绿荫中蹦跳着几只画眉，建建迅速跑向鸟儿，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学着它们并拢小脚蹦跳了几下。我告诉他那是画眉，他嘴里重复着“画眉画眉”，向画眉又走近了几步，那画眉却飞远了。小区里车辆来来往往，我担心他的安全，把他抱起来朝广场走，但他不愿受着约束，硬是从我的怀里挣脱下地，在地上学着画眉蹦蹦跳跳，我只得紧紧跟着他，一路提醒他“车车来了，我们靠边走。”他懂事地配合着我的要求，又催起我走快点。看他兴奋的样子，我也加快了脚步。

路过水池，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围在水池边，建建学着他们的样子踩在栏杆的缝隙里，津津有味地看着金鱼争夺孩子们投下的面包，鱼鳍不停地划动着。我说：“建建快看金鱼，那尾巴好漂亮哟！”建建接着说：“金鱼好漂亮哟！尾巴好漂亮哟！翅膀好漂亮哟！”我看那金鱼挥动的鱼鳍，觉得建建的比喻还真像，不禁抿嘴而笑。

来到广场，建建更加兴奋了。他指着风筝对我说：“看风筝，风筝飞得好高哟！”又目不转睛地盯着放风筝的老爷爷的手。几个孩子从身边跑过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转身跟在他们后面，但那几个孩子很快跑远了，他只得停下了脚步。看我走近，他突然向我提出：“二姑父，我们来飞吧！”说完把双手张开扑棱了起来。我说好，他便在前面跑了起来，一边跑一边上下舞动双手，衣服上的翅膀也翩翩飞舞起来。他跑出一段，转身来看我，看我没有挥手，他便提醒我：“二姑父，这样飞。”把那小手挥动示范我。我也学着他的样子，他又跑了起来。我见他的鼻尖开始冒汗，便叫他停下来，把他的领口敞开来，叫他歇息一会。他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说：“你在前面飞，我跟着你飞。”说完已经转到我的身后了。我只得在他前面学着他的样子“飞翔”。路边的好几个人都来看我们，我怕别人说我幼稚，把手停了下来，他在后面说：“二姑父把手举起来飞。”我没有听从，他便说：“二姑父不听话，二姑父不听话。”我说二姑父不会飞，建建会飞。他说：“建建长大了，会飞，二姑父还没长大，不会飞。”说完他就独自“飞”走了，一边念着姐姐平日里读的课文“今天天气真好，好好玩哦！”

一个不到两岁的男孩摇摇晃晃地在广场走着，他的奶奶紧跟着，建建从男孩的身边“飞”过，那男孩瞅着他的背影，加快了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奶奶赶紧扶住他，说：“弟弟还小，不能跑。”建建停住了脚步，对男孩说：“弟弟也来飞吧！”奶奶对建建说：“弟弟还小，不会飞，哥哥大了，会飞了。”建建重复着奶奶的话：“弟弟还小，不会飞，我长大了，会飞了。”说完又飞跑了。那男孩似要从奶奶怀里挣脱，但没有奏效，粉嫩的小脸盯着建建的背影，笑的像个弥勒，嘴里就重复着一个字：“飞，飞，飞。”

岳父几次电话催促我们赶紧回去吃午饭，我对建建说：“我们回家吃饭吧，爸爸妈妈回来了。”他显然还没有玩够，说：“建建不吃饭，建建要飞。”妻子电话中有些生气了，我只得对建建说：“建建今天会飞了，我们飞回家给爸爸妈妈看吧！”说完学着他做起飞翔的动作来。建建的兴头又增加了几分，答应说：“我们飞回去给爸爸妈妈看咯！”

在客厅里展示了一趟他的“飞翔”后，建建才感到困了，他的母亲把他抱到床上，建建入睡前，要妈妈把那件带翅的衣服放在他的怀里，紧紧抱住它进入了梦乡。他睡得很香，小脸上满是笑容，我猜想他一定是在做着一个飞翔的梦吧！

纯真的孩子心里只有最简单而美好的梦，愿孩子们的梦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