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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的三姐死了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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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三年级,老爸拿出全部积蓄买了一辆大货车,我们家就从一个偏僻的小山沟沟搬家到了村中心,和我的小学一墙之隔。

老妈的三姐死了散文

老妈也从村妇转型,拉开了她漫长个体户生涯的序幕,从一个竹编圆簸箕卖学生的小零食开始,她慢慢地摸索出做生意的门道,我们家的杂货铺店就这样开起来了。在那个没有淘宝,交通不够便利的年代,这个小店是农村老百姓绝大部分生活用品和农用品的主要采购点,也是大家农闲时候最常光顾的歇脚场所。

耕种季节乡亲们大多手头拮据,经常买包烟买包盐还需要赊账,记账用的黄皮作业本经常被翻得毛了边,脏兮兮地一片片污渍。老爸跑运输经常出差,小店是老妈和我们姐弟4个生活的全部,放学后的时间基本都耗在这里了,每天不停地和形形色色的庄稼人打交道。

在这些人中间,有一个老阿姨让我印象很深刻,老妈亲切地称呼她为三姐,60岁左右的年纪,性格很活泼,她住得离我们不远,大概半小时路程,家里子女都外出务工了,就只剩她和老头子在家,是和我们有一点关系的亲戚。每到农闲时候,她总会笑眯眯地出现在我们店门口,穿灰蓝色或者黑色碎花的一身衣服,腰间系一条自己缝制的棉布围裙,看得到底部一圈绵密的针脚,随身背一个小竹篓。

她知道老妈平日忙生意没工夫打理菜园,所以每次来总有惊喜,今天背筐菜薹,明天背一筐春芽,有时还有葵瓜子或者山核桃……老妈每次都怪不好意思地收下她的各种礼物,在农村吃菜还需要别人接济可算不上是一件光荣的事,不过老妈种的菜也只能算勉强够一大家子吃,因此对于这个三姐她终归是感激的。她们次次都要坐下来喝口茶,寒暄半天,聊一些各自的家长里短。

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多而杂,在农村做生意,老妈总是对这些乡亲们客客气气的,同样出身庄稼人,她对于农村人的喜怒哀乐有着天然的同情和理解,即便遇见一些蛮不讲理地,也是有理有据地对付过去,很多人愿意买东西时和她唠唠嗑,她是一个绝佳的听众,总不忍心打断别人那冗长琐碎的故事情节,常常硬着头皮也要等对方的话题自动收尾,把吃饭都给耽搁了是常事,因此闹下胃病,为这个没少被我们诟病。

可她和三姐很聊得来,我们也都喜欢她,她们聊天的时候我们从不去拦阻。不仅仅因为三姐送来的蔬菜很可口,也因为老妈不只是简单做一个听众,她会眉开眼笑地和她聊很多自己的生活,每次三姐买完东西,她都会故意抹个零头,或者干脆等结完账把手边放着的白糖啊,粉条啊之类地干货塞进她背篓让她拿走,推推攘攘之间也都是嘻嘻哈哈地笑骂打趣。那样的画面屡次上演,这在童年的我看来,大人之间真是神奇啊,如此老套的剧情却让她们乐此不疲,有三姐的日子充满了无穷的乐趣。

春光正好,三姐已经看不见了

转眼,4个孩子们陆陆续续上了中学,寄宿在学校,课业很重,姐弟们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繁重的家务和琐碎的生意渐渐地全都落在老妈一个人身上。我们虽然心疼,却也是无能为力,只能在学校努力念书。记得那时,寒暑假回家老妈就会松一口气,让我们分担一点家里的各项事务,她就有闲工夫中午打个瞌睡,扛着锄头去地里认认真真地捯饬一下菜园。有时我在家也会碰见三姐,依旧送菜过来,孩子们上学去了,蔬菜消耗少,她也就来得少了,只是她身体不大好,显得越来越憔悴,不过她还是能清楚地区分我们几个孩子的名字,也记得每个人上学的'地方,虽然已经习惯了被搞不清楚姐妹排行的乡亲们乱喊一通,听见三姐的声音还是说不出的开心。

后来高中补习和上大学,在家的时间少得可怜,对她的记忆越来越模糊,只依稀记得最后一次见三姐是在大一的寒假,十几年的光景她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头发已经变成银灰色,笑的时候露出坏掉的门牙,背也有点驼,本来就瘦小的她更显得弱不禁风。

可这样的场景转瞬就被我抛诸脑后来,丰富多彩的大学生活让我无暇他顾,只是沉迷在没完没了地社团活动,校企交流和兼职赚钱中。对那时地我来说,外面的世界多精彩啊,一刻不停地想要去追逐,生老病死的话题从来不曾出现在我的思考清单上。

没过两年,大三开学后不久的一个晚上突然接到老妈的一个电话,说她的三姐走了……当天早上走的,她都来不及去送她最后一程,碰见来购置她丧礼所需物品的年轻人才知道的消息,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老爸不在家,她一个人不敢熄灯睡觉,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三姐的身影,边说边止不住地哽咽起来。老妈上一次这么伤心还是20多年前,在家听到外婆去世的消息。

我在宿舍走廊里接的电话,春天的夜晚还有些冷,风偶尔吹进来,刮得窗玻璃哆哆嗦嗦地响着,我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听着老妈哽咽的声音蹲在角落里默默地陪着她掉眼泪……

直到那一刻,我才将所有与三姐相关的片段串连起来,她的笑脸,她背筐的背影,她年复一年带给老妈的温暖和陪伴,就这样说没就没了。

亲爱的三姐走了,那个春天,我们却都不在老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