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乡村抒情散文

纯朴的乡村印象来自于岁月的深处，当商品意识渗透到我们生活的每一个角落时，我们朝圣一般的乡村已不复存在。今日的乡村弥漫着太多的城市色彩和太多的时尚色彩。无论你走向任何一座村庄，你都会看到美丽如玫瑰花一般娇艳飘逸如南方翠竹一样修长的姑娘。她们款款走过村庄的任何一个角落，她们白皙如凝脂的面庞上写满温馨和自信，她们让你首先想到城市夜晚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和名车高楼，还有宽阔的马路两旁在五月明媚阳光下灿烂盛开的小叶玫瑰，或者是一部格调高雅的有着浓郁浪漫情怀的属于城市的情感剧。乡村生活城市化，乡村意识城市化，这已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然而渗透到我们骨子里的纯朴乡村记忆却沉睡在岁月深处，我们再也无法看到在洒满月光的打谷场上满头白发的老人吸着劣质的叶子烟，用比他们生存的岁月还要古老的声音讲述着一些古老的故事，这些有关善良人的故事是苍凉和悲悯的，它让我和众多的倾听者泪流满面。我们曾无数次在听到这些善良人的悲惨故事以后暗暗立下誓言，为了让这些善良的人拥有善良的结果而要好好生活。然而我们虽然进行了不断地努力，但最终我们什么也没有改变，我们能够做到的只能是对那些仍在遭受磨难的善良人投去一缕关注的目光，更多的时候我们也同样遭受着和这些善良人一样的悲惨命运。

记忆中的'乡村是恬淡而宁静的，它让我们永远保持一种像土地一样平和厚重的包容性去面对逐渐走来的每一个日子，并力求使每一个日子都鲜活和丰富多彩。于是在五月的潮白河边，有我背着硕大草筐在田野上艰难跋涉的辛劳身影，在无数次晚霞映红的阡陌上，有我去会见心仪女孩的甜蜜的笑脸，在月光融融的小村后面的苇子坑纤细的小路上，有我和文学青年的倾心交谈。我无法理解农村人对贫穷和苦难的默默隐忍和对忘恩负义的深刻包容，每当我想到这些我就会想到同村的金兰二姐。金兰二姐的丈夫在一次出河工时被手推车碰死了，她抱着丈夫冰冷的尸体哭死过去几次，后来在姐妹们的安慰和劝解下又挺起了柔弱的肩膀，将一个在贫穷中呻吟的家庭扛了起来。一个槐花绽放的日子，金兰二姐将我叫到她的家里，将她刚刚包好的棕子为我装了满满一布袋，并对我说这是带给我妻子吃的。金兰二姐这样说时，她的声音是安静平和的，然而她这平和的声音却让我的内心充满悲凉。我想拒绝她送给我的棕子，但我没有勇气拒绝她的一片情义。我不知道我是怎么离开她家的，但我知道那一天我流泪了，我的泪水是伤感和无奈的。

乡村留给我的记忆是伤感的，乡村人的生活也是伤感的。他们默默地苦度着这伤感的日月，只要他们的囤里还有一把米，灶前还有一堆柴，他们就会让袅袅炊烟在自家老宅的上方缭绕。中国农民对贫穷和苦难的承受能力是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都无法比拟的，他们可以什么都没有，只要锅里还有一碗果腹的稀粥，他们就会一直将日子守望下去。

岁月深处的乡村是痛苦的，但它也曾经带给我太多的快乐。一张被烧得暖烘烘的土炕上盛满浓浓的乡情，人们大声笑着，喊叫着，似乎他们从来就没有过烦恼。但有谁知道，他们每一个家庭里都没有在秋天里储备下足以抵御漫长冬季的粮食。他们的欢乐是来自他们善于隐忍的心灵深处，他们不去想一旦没有了粮食怎样可以度过这寒冷的日子。他们相信生活中的最普通的一句话，就是车到山前必有路。

在北方寒冷的日子里，我总想到诗人艾青的一句诗“雪落在北方的土地上”。这是一句让人联想的诗，它让我们想到在被白雪覆盖的寒冷的北方，正行走着一位为生存而艰难跋涉的可怜的妇人。妇人的表情是忧伤的，她因无米下锅而四处乞讨，她的脸上流淌着屈辱的泪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像一株枯草一样被皑皑白雪覆盖……

遥远的乡村记忆是充满痛苦的，但这样的痛苦是融入了浓浓乡情的博大的痛苦，是带有我曾如此心仪的美丽的后街女孩的关切注视的痛苦，是被女人长长的纳鞋底的棉线纳老了的时光磨砺过的一种无以名状的痛苦，是深深渴望的一种浪漫爱情又无法获得的万分失落的痛苦。然而即使我有太多无法诠释的痛苦，我还是热爱曾经给我带来太多痛苦的乡村。因为它让我读懂了什么是坚忍，什么是百折不挠地去追求一种属于你的最本真的东西。

今天在充斥着城市色彩的乡村，我们的生活是快乐和丰富多彩的，但我们的内心却缺少了一种最真实而又最温暖的情愫，这种情愫就是来自故乡的情愫，它使我们无论走出多远，都走不出它宽大的胸怀，这胸怀就是故乡博大的胸怀……